自甲骨文誕生至今的幾千年,隨著時代的變遷和技術的進步,中國人閱讀的內容、目的和載體不斷發生著變化,每個時代的
閱讀習慣都是那個時代的縮影。
古人熱衷讀書
古時,中國社會十分崇尚讀書。古代社會以節奏緩慢著稱,人們有大把的時間可以花在閱讀上。而且,大凡興衰成敗和朝代更迭之際,總會有許多士子熱切求索先人的“間接經驗”于書籍,形成某種“讀書熱”。
經過秦始皇中央集權官僚體制的建立和漢武帝實行察舉制度,朝廷對官員條件的要求有了相對進步性和公平性,“德行才學”成為其中的標準,以至“唯才是舉”、“唯學是舉”。到了隋唐,公開選拔官員的科舉制度主要考察應試者對人文經典知識的記憶、理解和文字的組織能力。此后,不讀書者不能為官成為定例。
中國古代歷朝的官員,大多自幼入學,隨之開始讀書(經史子集),目的是秉持“達則兼濟天下,窮則獨善其身”的士子價值理念,經過若干年嚴格的訓練和伏案閱讀的習成,在入仕時方能知曉為人處世之理和感悟治亂興衰之道。同時,他們通過讀書提升了自我品格和思想境界,所謂“人有三寶精氣神,腹有詩書氣自華”。
古人讀書不僅是為了做官或提升境界,很多時候也是為了娛樂。明清時期的“四大名著”深受各階層中國人的喜愛,甚至有“開談不說《紅樓夢》,讀盡詩書也枉然”之說。
到了晚清和民國時期,隨著中國人或被動或主動地開眼看世界,人們接觸到了空前豐富和多元的讀物,并從中接受了各種新思潮的影響,進而推動了社會的變革。
新中國成立后:“紅色經典”閱讀時代
新中國的閱讀史是從掃盲識字開始的。60多年來,人們的讀書生活經歷了好幾個階段的演變。
新中國成立后的前17年,大批文學作品問世,其中多部影響廣泛。金敬邁的《歐陽海之歌》、趙樹理的《三里灣》、周立波的《山鄉巨變》、柳青的《創業史》、杜鵬程的《保衛延安》、吳強的《紅日》、梁斌的《紅旗譜》、楊沫的《青春之歌》……這些作品堅持社會主義現實主義創作原則,以激昂和質樸的表現方法,刻畫了不同歷史時期中國人民的奮斗歷程和精神風貌。
與此同時,許多蘇聯文學的譯作得以再版,如法捷耶夫的《毀滅》、革拉特科夫的《水泥》、戈洛夫科的《布里揚》、喬爾內的《土地》、伊勃拉吉莫夫的《深根》等。蘇聯文學以其巨大的輻射力,在整整一代中國人的世界觀形成過程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烙印。20世紀50年代的中國青年,很少有人沒讀過《鋼鐵是怎樣煉成的》、《卓婭和舒拉的故事》、《青年近衛軍》等“蘇維埃經典”。視文學為“生活教科書”、視作家為“靈魂工程師”的蘇聯文學,與當時弘揚
<共產主義理想的中國社會大背景相呼應,極大地影響了中國青年的精神世界,很大程度上成就了所謂的“蘇聯情結”。
“文革”時期:文化沙漠中的探索
“文革”期間,除了“紅寶書”、馬恩列斯作品、樣板戲劇本、魯迅作品和《金光大道》、《艷陽天》等極少數文學作品外,在書店里幾乎看不到其他書籍。文化成了一片沙漠,人們對文化的渴求則越發迫切。苦于當時沒有什么文學讀物,民間口頭文學不脛而走,各種手抄本應運而生。手抄本是特殊歷史時期一種特殊的文化形式,流行時間主要在1970年到1976年。
由于手抄本基本不署名,而且在長期的傳抄中被不斷修改加工,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說,它已經成為一種群體勞動、一種自由的文學創作,反映了人們不甘被禁錮的思想,以及對人性、情感的渴求和反思,賦予了受難而頑強的一代在精神和情感上的情懷。據統計,“文革”時期的手抄本有300多種,內容不外乎兩個方面:反特偵破、愛情與性。前者以《一雙繡花鞋》、《綠色尸體》、《龍飛三下江南》等為代表,后者包括《第二次握手》、《遠東之花》等。
從1970年開始,小人書的創作出版掀起了一個小高潮,《雞毛信》、《小騎手》等受到讀者的青睞。另外,毛澤東著作被稱為“寶書”,《毛主席語錄》及其續編如《毛澤東思想勝利萬歲》(北京版)、《偉大的毛澤東思想萬歲》(南寧版)是毛澤東著作中名言警句的選編本,收集了“為人民服務”,“自力更生,艱苦奮斗”和“敢于斗爭,敢于勝利”>等國人耳熟能詳的警句。因其絕大多數為紅塑皮本封面,又是紅色領袖的經典言論摘錄,所以在“文革”中被通稱為“紅寶書”。作為20世紀60年代全球發行量最大的書籍,毛澤東語錄影響了中國幾代人的成長歷程和思想變遷。
20世紀80年代初:文學一統天下
“你最想生活在哪個年代?”如果將這個問題拋給大家,恐怕得到的答案會五花八門。但如果問題針對出版界人士,他們的答案也許會很統一:20世紀80年代。
在很多人的回憶里,上世紀80年代是讀書的“黃金時代”。“那真是一個瘋狂的讀書年代。”已經退休的老教師王清安回憶,自1979年《讀書》雜志創刊提出“讀書無禁區”的口號之后,那種全民閱讀的瘋狂是30多年后的讀者們所難以想象的。書店每有新書到貨,半夜排長隊購書的場景經常出現,想買到心儀的書得“找關系”。
上世紀80年代,文學開始解凍,是全民詩歌、全民文學、全民哲學的時代。當時,似乎人人都在談論文學,每一篇走紅的小說都能“家喻戶曉”。年輕人見面,說一聲:我愛好文學,就像地下黨找到了自己人。就連征婚廣告上,如果打上喜愛文學、會寫詩歌,收到的來信就會特別多。
武漢大學圖書館學系主任王子舟回憶說:“圖書館在當時提供了最主要的閱讀來源,農村來的學生窮,花錢買書不現實,大量的書是在圖書館里看。高校圖書館當時經費也很充足,書價低,采購量很大。《悲慘世界》這樣的名著,有些學校圖書館一買就是20套。”事隔多年,王教授憶起當年在圖書館讀《基督山伯爵》、《巨人傳》和《十日談》,仍興奮不已。
中國現代文學作品從郭沫若、茅盾、巴金、曹禺的代表作到《紅旗譜》、《鐵道游擊隊》,中國古典文學作品如《東周列國志》、《官場現形記》,外國文學作品如《悲慘世界》、《牛虻》,以及契訶夫、莎士比亞、莫泊桑的名篇,都讓當時的大學生們對圖書館流連忘返。文學圖書在當時較長時期里牢牢占據了人們閱讀視野的中心位置,文學閱讀也幾乎成了閱讀的代名詞。
20世紀80年代末:思想啟蒙年代
在文學啟蒙之后,人們便通過閱讀尋找思想啟蒙和新的世界觀。文化討論繼新時期的人性和人道主義思潮之后,再次興起于知識界,從系統論、控制論和信息論開始的“方法論”,到“第三世界理論”、“后現代主義”、“后殖民主義”,幾乎所有西方現代理論、方法和概念,一夜之間席卷大學圖書館。
王清安回憶,在這一時期,不少渴望交流的人,嘴里吐出的不是安娜·卡列尼娜,不是普希金,而是薩特、弗洛伊德、尼采……“當時不少人覺得,有些書你不讀,你就覺得無法和同時代的人進行心靈溝通。”
北京大學中文系副教授張輝在回顧上世紀80年代的閱讀經歷時也談到,“薩特、弗洛伊德、尼采……成了知識人的案頭必備--無論它們是裝飾品還是真正的精神必需”。
這一時期,“金庸熱”、“梁羽生熱”、“瓊瑤熱”、“三毛熱”、“領袖和知名人士傳記熱”,一樣是那個時代的閱讀特征。
20世紀90年代:功利性閱讀占主流
20世紀90年代,人們回歸了一種冷靜和理性的狀態,大眾閱讀由深度閱讀轉向實用閱讀,希望從圖書中找到最快捷、最實用的改變生產和生活的精神食糧。繼而,圖書出版內容隨之變化,比如由珍尼特·沃斯和戈登·德萊頓合著的《學習的革命》等,就是這一時代背景下的產物。
那個時代,閱讀的最大特征是向功利性和實用性轉變--讀書就讀“有用的書”。對于更多人來說,花錢讀書,就是要學到賴以生存的知識和技能,獲得謀生的各種文憑證書。不用說,學校課堂上,淹沒桌面的是大量教輔書;即使是步入職場的人們,仍然不得不花費大量錢財,去購買各種提高學歷、增長知識的書籍。工具書幾乎成為上世紀90年代后期直到今天的閱讀主流。即使在縣城的書店,人文藝術類書籍也開始漸漸淡出書架,取而代之的是各式各樣的教輔類工具書。
21世紀:閱讀刮起青春網絡風
在新世紀“
泛閱讀”的大勢之下,傳統閱讀形式走向邊緣甚至小眾化。知識產權保護不足和互聯網的巨大沖擊,使人們漸漸退出了傳統閱讀。文化多元,媒體多元,讀者的閱讀趨向同樣多元,但閱讀市場仍然體現出青春文學的暢銷、網絡原創文學的迅猛發展、傳統文化解讀的回歸等特征。
痞子蔡的《第一次親密接觸》、韓寒的《三重門》、當年明月的《明朝那些事兒》等,正是受到新媒體形式顛覆式影響的代表作品,它們同時預示著網絡讀物時代即將來臨。與此同時,閱讀形式也從經典的紙制書籍閱讀發展為視覺媒體、互聯網等日益復雜多樣的“泛閱讀”形式。
“《三國演義》有點太枯燥了,我還是更喜歡看南派三叔寫得《盜墓筆記》,又刺激又好看。”一位“90后”讀者說。在全國各大書店,中國古典文化書籍前少有人問津,而一些青春讀物前人卻很多,大多是十七八歲的青年。“我喜歡看郭敬明主編的雜志。”17歲的初中生小磊驕傲地說,古典書籍“看不太懂,沒什么意思”。
進入21世紀以來,隨著網絡加速普及和數碼產品的風靡,
電子閱讀隨之興起,電子書等數字化讀物應運而生,顛覆了幾千年來形成的傳統閱讀方式,隨時隨地閱讀已成為現實。其次,人們閱讀的內容也發生了極大變化,閱讀不再局限于出版社正式出版的書籍,而是延伸到未正式出版的讀物,如網絡小說。電子讀物空前豐富,網絡產生了內容更加迎合讀者口味的小說,由此帶來了網絡小說的火爆,創造了一批網絡作家暴富的神話。
文章來源于互聯網,有刪減